在普希金时代的城市和乡村文化中盛行一种风习——差不多每家的少女、少妇都珍藏着纪念册,在这种纪念册上可以看到熟人、亲戚朋友和著名人士的留言、诗歌、图画等。
普希金自己在许多女人的纪念册上留过诗,他的不少作品就是这样留传下来的。有一本传到今天的有普希金笔迹的纪念册是属于诗人的莫斯科女友叶·乌沙科娃的。在这本纪念册上有普希金亲手写下的他曾爱过的女人的名单。后来这名单被称为“唐璜名单”。
1829至1830年间,普希金从高加索回到莫斯科后经常去以好客著称的乌沙科夫家做客。他同这家的两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女儿的关系非常亲昵。虽然他向这二位姐妹献殷勤,但这只是一种半开玩笑、半正经的谈情说爱。当时普希金的心已被未来的妻子娜塔丽娅占去了。在第一次求婚失败后,他正尝试第二次向娜塔丽娅求婚,似乎大有希望。就在这样的命运转折时期,普希金以稍稍留恋的心情回忆了以往的浪漫爱情。在同乌沙科娃二姐妹欢乐、开玩笑时,她们也会好奇地询问他以往的爱情、爱过的女人,她们想猜出许多已经出版了的普希金的爱情诗是献给谁的。于是普希金在妹妹叶里扎维塔·乌沙科娃的纪念册上写下了两页他曾爱过的女人的名单。第一页上的名字是比较重要的,属于他爱得特别深刻的,或有过炽热的爱的女人。第二页上的名字则是比较次要的、有过比较轻浮之爱的女人的名字。
“唐璜名单”上共有37个女人的名字;而诗人在结婚以后的1830年,在给好友维亚泽姆斯基的信中承认:“我的太太是我第113个女人。”
有趣的是第一页名单上的名字是按时间前后顺序排下来的。比如第一个名字——娜塔丽娅,是一位普希金还在皇村学校念书时爱过的女人;而最后一个名字也是娜塔丽娅,这是指他未来的妻子——娜·冈察洛娃。“唐璜名单”第二页上的名字是不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没有什么规律。
普希金去世后一百多年来,专家们一直在精心研究“唐璜名单。”,发表无以计数的文章,出现了各种假设,许多问题都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本书所谈到的许多爱情故事都与“唐璜名单”上提到的名字有关。
“唐璜名单”的第一页:
娜塔丽娅Ⅰ——某些人认为指的是贵族托尔斯泰在皇村设立的剧院里的农奴女演员娜塔丽娅。另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是娜塔丽娅·科楚别依。
卡捷琳娜Ⅰ——指的是叶卡捷琳娜·巴库宁娜(1795—1869)——普希金皇村中学同班同学的姐姐。诗人曾在当时的日记中记录了自己的感情并给她献了一系列的诗。普希金在1816年写的一组哀歌也是献给她的。诗中表达了一种毫无希望的、没有相互感情的爱。
卡捷琳娜Ⅱ——很可能是指叶卡捷琳娜·卡拉姆津,但有些专家认为这个名字指的是当时著名女演员叶卡捷琳娜·谢苗诺娃。
NN——有关这个匿名有各种设想:娜·科楚别依、玛利娅·拉耶夫斯卡娅等几个女性。有关NN具体是哪一位,至今还有激烈的争论。
阿芙多齐娅公爵夫人——在“唐璜名单”上,这是唯一加上了爵号的名字,所以很容易猜出是谁。这是叶·伊·戈里岑娜(1780—1850),她是彼得堡一个文艺沙龙的女主人。在彼得堡上层社会中她的外号叫Princess Nocturne(夜间的公爵夫人)。普希金在皇村中学毕业后,刚在上层社会圈子里露头时经常去她的沙龙做客,并对她特别迷醉。1817年普希金献给了她几首诗。
娜斯塔西娅——可能指的是彼得堡动物园门口的一位女检票员。维亚泽姆斯基在给屠格涅夫的一封信中曾写道:“我有时会在剧场里见到普希金,其他时间他全部在动物那里。他爱上了门口的检票员,成了她的崇拜者……”
卡捷琳娜Ⅲ——指的是叶卡捷琳娜·拉耶夫斯卡娅(1797—1885), 1821年出嫁后改姓为奥尔洛娃。
阿格拉娅——阿·安·达维多娃(1789—1847)。普希金献给了她几首诗。
加里普索——姓波丽赫隆尼(1804—1827),希腊女郎。希腊暴动时她与本国的一些朋友从君士坦丁堡逃到基什尼奥夫来。传说曾是拜伦的心爱的女人。普希金在基什尼奥夫时特别喜欢听她唱歌。《给一个希腊女郎》这首诗就是献给她的。
普尔赫丽娅——普·瓦尔弗洛美依(1802—1863),基什尼奥夫一个富有贵族的女儿。
阿玛丽娅——阿·里兹尼奇(1803—1825),敖德萨富商的妻子。普希金1823年在敖德萨同她认识,献给了她不少诗。
艾里萨——叶·沃隆佐娃(1792—1880),俄国南部新疆土——新俄罗斯州的总督米·沃隆佐夫的妻子。1824年普希金从敖德萨被放逐到米海依洛夫斯克,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他同总督妻子的亲密关系。沃隆佐娃在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叶甫普拉克西娅——叶·沃尔夫(1803—1883),这是普希金在米海依洛夫斯克的邻居三山村奥西波娃的女儿。普希金当时和以后都有诗献给她。
卡捷琳娜Ⅳ——有关这个名字有好几种说法,可能是下列的女人:叶·卡拉姆津娜、叶·维尔娅舍娃和叶·乌沙科娃。
安娜——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安娜·奥列宁娜(1808—1888),普希金曾向她求婚,但被拒绝。诗人向她献了几首诗。第二,可能是安娜·凯恩(1800—1879)。普希金在米海依洛夫斯克村时曾钟情于她,献给了她一首最著名的诗《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
娜塔丽娅Ⅱ——娜·岗察洛娃(1812—1863)。普希金在写“唐璜名单”那时,正好爱上了他未来的妻子娜塔丽娅。
“唐璜名单”的第二页:
玛丽娅——专家们还不知道这指的是谁。普希金爱过好几位叫玛丽娅的女人:玛·拉耶夫斯卡娅(1805—1863)、在基什尼奥夫认识的玛·埃赫费尔德(1788—1855)、玛·鲍利索娃、玛·戈里岑娜(1802—1870)、玛·姆辛娜一普希金娜(1801—1853)
安娜Ⅰ——可能性最大的是指安·奥列宁娜。
索菲娅——索·普希金娜(1806—1862),是普希金的远房亲戚。1826年普希金曾向她求婚,未成。
亚历山德拉Ⅰ——指的是亚·奥西波娃(1805—1864),三山村女主人奥西波娃第二位丈夫前妻的女儿。
瓦尔瓦拉Ⅰ——很可能指的是瓦·切尔卡舍尼诺娃(1804—1869),沃尔夫家的亲友,她曾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谈到他同普希金的关系。
维拉——可能是维拉·维亚泽姆斯卡娅(1790—1876)。普希金是1824年在敖德萨同她认识的。
安娜Ⅱ——安娜·尼古拉耶夫娜·沃尔夫(1799—1857),是普希金在米海依洛夫斯克的邻居奥西波娃的大女儿。诗人献给了她一系列的诗。
安娜Ⅱ——很可能是叶尔莫莱耶夫家三个女儿中的一个的名字。因为接连着的三个名字:安娜、瓦尔瓦拉、叶丽扎维塔正好是这家三姐妹的名字。
瓦尔瓦拉Ⅱ——叶尔莫莱耶夫家的女儿,但也有专家认为这是乌沙科夫家的女佣。
叶丽扎维塔——可能是叶尔莫莱耶夫的女儿,但也有人认为是叶·希特洛娃(1783—1839),是普希金崇拜的一个女人。
娜杰日达——很可能是娜·斯维奥多普尔科—切特维尔金斯娅(1812—1909),她是维拉·维亚泽姆斯卡娅的侄女。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她描写了与普希金相识和在舞会上一起跳舞的情景。
阿格拉芬娜——阿·扎克列夫斯卡娅(1799—1879),普希金给她献了一系列的诗。
柳波芙——待考。
奥尔加——可能是指奥·卡拉什尼科娃(1806—?),米海依洛夫斯克庄园管家的女儿。普希金与奥尔加的关系属于“同农奴女的爱情”。
叶甫根尼娅——待考;但有专家认为这是彼得堡的一位女演员科洛索娃的母亲的名字。叶甫根尼娅以前曾是舞蹈演员,当时她还不老。
亚历山德拉Ⅱ——很可能是指亚·里姆斯卡娅一科尔萨可娃(1803—1860)。
叶莲娜Ⅰ——待考。有人认为可能是下列的几个女人之一:叶·尼·拉耶夫斯卡娅(1803—1852)、皇村中学同学戈尔恰科夫的姐姐叶·米·戈尔恰科娃(1794—1855)或叶·索洛夫金娜。
叶莲娜Ⅱ——待考,但很有可能是叶·索洛夫金娜。
塔吉雅娜——可能指的是茨岗歌舞团的茨岗女人塔·季米雅诺娃(1810—1874)。在普希金结婚前夕,她为诗人演唱了民歌,使诗人万分感动。以后作家马尔凯维奇记录了她对普希金的回忆。
阿芙多齐娅——可能性最大的是指阿·奥沃什尼科娃(1804—1845),她是彼得堡戏剧学校的毕业生。
普希金的风流韵事不计其数,我们仅仅采撷1824年之后在米海伊洛夫斯克村被流放时诗人的一段情史,因为诗人在这里写下了《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致凯恩》等一系列名扬天下的情诗,而这几部作品与在这里发生的情缘密切相关。
米海依洛夫斯克村是皇家赠送给普希金的曾祖父、有功的将军汉尼拔的一块土地。汉尼拔是彼得大帝宠爱的一个阿拉伯人,从小就被人从非洲(埃塞俄比亚)带来送给彼得大帝。汉尼拔为人聪明伶俐,在彼得大帝手下服务多年,以后成了俄国的一名将军。正因为普希金有这样的祖宗,才会有不同于通常俄罗斯人的外貌:黯黑的皮肤和卷卷的头发。米海依洛夫斯克是北方的一个美丽的小村,它只有几幢木房,周围一边是茫茫树林,另一边是一片原野和山丘,远处可以看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和几个小湖。
普希金身在北方,心却留在了鲜色艳彩、有过狂热的爱的南方。在偏僻的米海依洛夫斯克村,他如同奥涅金在乡下那样,过着隐居生活。他没有停止创作。在这里,他渐渐被北方静静的、淳朴的景色的美迷住了,在他的诗中出现了新的色彩:抒情、温柔、清淡的颜色。
秋天到来后,他唯一喜欢和经常去的地方是三俄里外的邻村——三山村的奥西波娃家。这个家是一个女人世界。女主人是已经第二次守寡、比普希金大十多岁的普拉斯科维娅·奥西波娃(1781—1859)。她有两个同第一任丈夫沃尔夫生的女儿:安娜·沃尔夫(1799—1857)与叶甫普拉克西娅·沃尔夫(1809—1883),家里还有第二个丈夫的前妻生的女儿亚历山德拉·奥西波娃(?—1864),夏天又有侄女安娜·凯恩来探亲,唯一的男人是有时回来度假的奥西波娃的儿子阿列克谢·沃尔夫。在这一群女人中普希金马上就成了中心人物,每个人都愿意讨他的喜欢,每个人都愿意同他呆在一起,其中也有真诚爱他的。而普希金呢,难道他会对这群可爱的女孩子无动于衷吗?他也喜欢她们,并且是稍稍有点爱意地对待她们。最早的普希金传记的作者安年科夫这样描写诗人在三山村的情景:
“普希金在米海依洛夫斯克去三山村的小路上出现时,奥西波娃一家人都会兴奋得心都怦怦跳起来。他或步行、或骑马,有时乘乡村小马车,头戴一顶宽边的帽子,手中一支粗粗的手杖。读者,您可以想像这样一幅情景:在一幢长长的、一层的木房里,从早到晚整天充满了年轻人的欢乐气氛:话声、笑声、歌声……大家团团围住普希金,就像行星围住太阳一样。每次,普希金都是在繁重的创作工作结束后来到这里。在这里一面休息,一面像一个观众一样,用带着俏皮、嘲笑的眼光观察着这一切。在每个女人争先恐后要讨他喜欢的错综复杂的情节中,有很多有趣的、微妙的买卖风情,也有阴谋诡计的细节。”
普希金1817年中学毕业后曾第一次来到米海依洛夫斯克村,那时就认识了奥西波夫一家人。主人伊凡·奥西波夫那时还在世(1824年去世)。女主人奥西波娃长得并不漂亮。她个子不高,有不错的身材和一副讨人喜欢的脸,只是下嘴唇有点突出向前,破坏了整个脸型的美。她为人聪明好学,精通几国语言,同文学界的许多知名人士认识。除了普希金以外,还有几位诗人曾献诗给她。
普希金同奥西波娃之间的关系到底亲密到什么程度很难判定。诗人被流放到米海依洛夫斯克后,奥西波娃很理解他的心情并同情他的孤单,给予了他特别的关怀和温暖,犹如一种充满母爱的感情。在以后二人的通信中,除了友善、平静、互相尊重的语气外很难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有些普希金学的学者持有另一种看法,其实,普希金对奥西波娃的感情可以在献给她的诗中看得非常清楚:给普·亚·奥西波娃我也许不会再享有多少流亡生活中的平静时间,不会再为缠绵的往昔哀叹,我这颗无忧无虑的心不可能再悄悄地把农村缪斯怀念。但是,到了远方,到了异乡,我凭借一往情深的思绪还会来到三山村老家,来到草原上、溪水畔、山冈旁,来到家园中菩提树的荫凉下。当明朗的白昼渐渐消遁,思乡的孤魂有时就会飞出幽暗的土坟,飞回自己的家园,用温柔的目光看看亲人。
除了上面列举的诗外,普希金还献给奥西波娃其他的几首诗:《仿古兰经》、《再见吧,忠诚的槲树林!》等。以后两人的通信证明:他们的友情持续了很久。
奥西波娃的两个女儿——安娜·沃尔夫与叶甫普拉克西娅·沃尔夫——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不少专家认为:这两种性格形象明显体现在《奥涅金》中的二姐妹——塔吉雅娜与奥尔加的身上:姐姐多愁善感,妹妹愉快开朗;一位能为爱情自我献身,另一位对待生活的态度轻松愉快,而且很实际。当然。在作品中二姐妹的形象经过了艺术加工,并非沃尔夫二姐妹的写实。
安娜·沃尔夫与普希金同龄。1817年普希金第一次来乡下时二人就认识了;待诗人被流放到这里时,安娜已经25岁了,可以说年龄已不小了,但是还没有嫁出去。她长得不很漂亮,也不算聪明,有丰满的身材,一双黑黑的忧郁的眼睛,由于性格多愁善感,经常喜欢流眼泪。她的心充满了温柔和对爱情、幸福的向往。这样一位女性碰到普希金这样的诗人是不能不动心的。然而她对普希金的爱,他们二人的浪漫史在诗人的爱情历史中是最平淡、最无精打采的。在1824—1826年间给亲戚的信中,普希金经常提到安娜·沃尔夫的名字,但是每一次都带有讥讽和轻蔑的语气。在他写给安娜信中也经常会有一些深深刺伤这位小姐心灵的语句。普希金笑她喜欢流眼泪,并故意诱惑了她,最终占有了她,但丝毫没有爱她的感情。
安娜写给普希金的信大多流传到了今天,并早被公开发表出版。从这些信中可以看出安娜满怀的温柔与爱,但这是一种受到极大屈辱的、卑躬屈节的爱。她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冷漠,也意识到她的爱只是单方的,没有知遇感情的,是毫无希望和没有前途的。安娜的自我献身精神和爱的真挚倾诉会使读者对她产生极大的怜惜与同情感。普希金1925年写了一首献给安娜·沃尔夫的诗,很容易看出诗的口气是冷漠的、带有训诫性质的:我见过你那金色的春天……我见过你那金色的春天,那时智慧已多余,艺术可收敛,十七岁本身就是美的概念。光阴荏苒,变化万千,你接近了可疑的年龄,庭院里求婚者如今寥若晨星,赞美声日渐低弱地传入你耳朵,可是明镜却放肆地对你威胁。怎么办……只有安心,只好服气,尽早地拒绝恋者往日的权力,另外寻找胜利——成功在你面前展现,我对你的幸福衷心祝愿……至于我的经验,只有这醒世明理的诗篇。
在普希金流放到米海依洛夫斯克的那一年,奥西波娃的第二个女儿叶甫普拉克西娅·沃尔夫(小名叫齐娜或姬姬)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渐渐成熟,越来越美。曾去过她家的俄国著名诗人亚兹科夫这样描绘她:“金黄色的卷发躺在像山坡一样的白肩上。”普希金说她是“轻如云雾的少女”。叶·沃尔夫有苗条的身材,她的细腰如同高脚酒杯的中部一样。普希金在《奥涅金》的第五章中曾歌颂过她的细腰,接下去是一串细长的高脚杯,活像你的纤腰细细,姬姬,我的灵魂的晶体,你激发了我多少质朴的诗篇,你是爱情的诱人酒杯,多少次啊曾把我灌醉!
在奥西波娃家的几个女人中,普希金最喜欢的就是叶甫普拉克西娅,沃尔夫。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追求她。1826年普希金离开米海依洛夫斯克后,在莫斯科和彼得堡过着沸腾而风流的生活,爱过不少女人。有时他偶尔回到乡下来,又会碰到叶·沃尔夫。据她的哥哥阿列克谢的回忆,普希金特别喜欢他妹妹,他们二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而爱情的高峰是在1828—1829年间普希金回乡下的时候。三山村这家人唯一被列入“唐璜名单”的只有叶·沃尔夫,而且列在了第一页。普希金结婚后,他太太娜塔丽娅特别妒忌丈夫以前有过的这一段爱情经历。
1831年,叶·沃尔夫嫁给了贵族伏列夫斯基。1835年夏天普希金去伏列夫斯基乡下的庄园做客时又碰见了叶甫普拉克西娅。在给妻子娜塔丽娅的信中他写道:“伏列夫斯卡娅(叶·沃尔夫)夫人的心很善,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但是现在胖得不得了。”当时,她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一直同普希金保持着很亲密的朋友关系。普希金把自己的许多私事都告诉她。比如,她是知道普希金决斗经过细节的几个朋友之一。她活到高龄,去世后她的女儿按照遗嘱,把普希金写给她的信全部焚毁了。
普希金给叶·沃尔夫写了一系列献诗,其中一首在俄国是家喻户晓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可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在奥西波娃家还有一位与普希金有关系的女性,就是女主人第二个丈夫的前妻的女儿,叫亚历山德拉·奥西波娃。她在三山村和同父异母的几个姐妹一起长大。1826年普希金曾献给她一首后来名扬天下的爱情诗:我爱你,虽然我生自己的气,虽然这是枉费心机而可耻,我要匍匐在您的脚下,承认这件不幸的蠢事!我和您不相称,年龄不相当……是时候了,我该理智一点!但根据各种征象,我知道相思病已侵入我的心坎;您不在,我寂寞,直打呵欠;您在场,我忧郁,可我愿意;我忍耐不住,很想对您说:“我的安琪儿,我多么爱您!”有时候,我听见客厅里响起您轻盈的脚步,沙沙的裙声,或者您少女天真的声音,我顿时就失去全部的理性,您一微笑,我就觉得快乐,您一转身,我就觉得忧愁,您向我伸出苍白的纤手,这就是苦熬一天的报酬。有时候,您在绣架旁落座,随意弯下腰,辛勤地刺绣,垂下了您的眼睛和卷发——我默默而柔情地欣赏着您,像个孩子,陶然于您的隽秀……有时候,尽管无色阴沉,您还是准备到远处去散心,我可要对您诉说自己的不幸,对您倾诉爱慕的苦闷?对您说出您孤寂时的眼泪,两人在屋角时的喁喁细语,到奥波奇卡去的那次旅行,还有傍晚时弹钢琴的心绪?……阿琳娜,请您可怜可怜我,我不敢向您祈求爱情:我的安琪儿,我不配您的爱,也许就因为我罪孽深重!但您就做做样子吧!您的眼神是那么灵活,能装得惟妙惟肖!啊,您要骗骗我并不困难!……受了骗,我也会如获至宝!
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在这情爱中普希金有一位比他更幸运的竞争者。他看到阿琳娜(亚历山德拉的小名)同她所喜爱的年轻人“一起在天色阴沉时去远处散心”、她的“孤寂时的眼泪”以及“二人在屋角里的喁喁细语……”。后人通过那位“幸运的竞争者”的日记中才知道,他就是阿列克谢·沃尔夫。
1826年普希金离开米海依洛夫斯克后,阿·沃尔夫同亚历山德拉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此后达到了最高峰。在二人经历了一年的亲近关系后,阿·沃尔夫离开了三山村去彼得堡读书,可以说是抛弃了她,亚历山德拉悲哀了很久。1833年她嫁给了一位很粗鲁的警官,个人生活得很不幸福。出嫁前,她一直很憎恨欺骗了她的阿·沃尔夫,但她同普希金的关系如何却很少有人知道。1835年普希金来到米海依洛夫斯克时曾写过一封信给她,想请她从州的中心城市普斯科夫来乡下见一面,但不知是否见着了。60年代,亚历山德拉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还在普斯科夫市的中学里教音乐。
1825年夏天,奥西波娃的侄女安娜·凯恩来三山村探亲。20岁时普希金就曾在彼得堡美术院院长奥列宁家的一次晚会上遇见过19岁的安娜,那时她已经嫁给了一位52岁的将军,家庭生活不很美满。她有一双动人的眼睛,秀美的姿容给年轻的普希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在那一次晚会上同桌共餐时,普希金故意大声向坐在旁边的一位客人说:“难道可以这样的美吗?”在安娜乘坐马车离去时,他以爱慕的眼光护送她远去。
转瞬间过去了6年,安娜来到了普希金流放之处。安娜后来在自己的回忆录中是这样回想这一段时间的:
“我们正在吃午饭,突然普希金来到我表妹家,他只是深深鞠了一躬,没有多说话,可见他很腼腆,动作也很不自然,我们没能很快地沟通。另一次他来我表妹家时,我们围绕着他坐下,他给我们朗诵了自己的新作《茨岗人》。这首作品如同音乐一样使我陶醉、深深激动了我的心。”
普希金念完诗后,安娜·凯恩为大家演唱了一首当时俄国著名作曲家格林卡谱写的浪漫曲《威尼斯之夜》。这首充满了光明、希望和生活气息的浪漫曲同流放在偏僻小村的伟大诗人的处境:绝望、单调、黑暗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此后,普希金成了安娜与她表妹家的常客。
时间过得很快,安娜就要离去了。走的前一天,晚餐后,天气特别好:6月的月夜又凉爽又芳香,大家决定去花园里散步。这一天普希金特别有兴致,一路上不停地说俏皮话、像一个小学生那样跳跳蹦蹦地。他同安娜回忆了6年前在彼得堡的相识。安娜已从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变成了犹如绮丽花朵的女郎。普希金说:“我爱月亮,但我更爱月亮照着的美丽的脸。”
又过了几年,普希金和安娜·凯恩在彼得堡再次相逢,但二人的感情已经完全不同于当年了。那时,普希金已迷恋过许多女人,而安娜在上层社会中的生活也很风流,有不少男人追求过她。1841年丈夫去世后,40多岁的安娜再嫁给了比她小20岁的远房弟弟。虽然她的日子过得不十分富裕,却非常美满,安宁。
晚年,这位虽然白发苍苍、但脸上还能看出当年姿色的老太太经常回忆已经是倾国敬仰、家喻户晓的伟大诗人——普希金。安娜·凯恩留下了珍贵的回忆录和普希金写给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