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在列宁格勒省的集市上，有人出售各类野鸭。其中有浑身乌黑的野鸭，有和家鸭相似的，有个子很大的，也有个子小的。有些野鸭的尾巴，又长又尖，就像锥子一样；另一些野鸭呢，嘴巴宽得就像一把铲子，它们和窄嘴的野鸭形成了对比。

一位不会挑选野鸭的家庭妇女走到集市上买野味，可是当她把买来的野鸭烹饪好之后，却没有人爱吃。这只野鸭浑身都是鱼腥味，根本就没办法下咽。这位妇女买的，是一只专吃鱼的矶凫。

和这位家庭主妇不同的是，那些有经验的妇女很会挑选野鸭，她们只要看一眼野鸭后面的脚趾，就知道哪一只好哪一只不好。

那些会潜水的矶凫的后脚趾上，有一大块凸起的厚皮，它是难以下咽的；而那些适合当成美餐的野鸭，后脚趾上凸起的地方会很小。

春季，在马尔基佐夫湖上，出现了许多的野鸭。列宁格勒的猎人们，会经常去那里狩猎。只要你来到斯摩棱河，就会看到水面上漂浮的渔船，它们中有白色的，也有和河水颜色相似的。这些船，底部非常平坦，两头却高高翘起来，船身不大，但很宽。这是猎人的划子。

如果运气好的话，在黄昏时分还能遇到这样一位猎人。他把小划子推到小河里，把枪和其他东西搁在船上，然后开始用桨划船。不过20分钟左右，猎人就把小船划到马尔基佐夫湖上了。

涅瓦河上的冰早已融化，可是在河湾那边，还残留着一些巨大的冰块。猎人的小船飞快地在水面上划行，朝冰块那边驶了过去。猎人在冰块旁边停下来，然后跨到冰块上。只见他给自己披上一件白色的罩衫，从小划子里拎出一只雌性的野鸭，把它拴住了放在水里，再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冰块上。雌野鸭立即叫唤起来，它在求救呢。此时的猎人呢，已经坐到小船上面，越划越远了。

用不了多久，一只雄性的野鸭从湖面上飞了起来，它听见了雌野鸭的呼救声，马上朝这边飞来了。还没等到雄野鸭靠近，就听见“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雄野鸭掉到水里去了。

用来引诱雄野鸭上钩的雌野鸭还是一个劲地叫着，这样凄惨的叫声又引来了不少雄野鸭。它们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想要靠近它。

可是，它们只顾盯着雌野鸭看，丝毫也没注意到在白色的冰块旁边，还有一艘白色的小船，而身上披着白罩衫的猎人就坐在船上。猎人放了一枪又一枪，许多只野鸭都中弹了，落到他的划子上。

这些野鸭是沿着海上飞行的线路飞过来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从大海那边落了下去，城市的轮廓也看不见了。在那里，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天空。

不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法子打枪了。猎人把雌野鸭放进小船，然后把船锚抛到冰面上固定，拴得牢牢的，以免被波浪推开。现在，他该考虑过夜的事情了。

在夜里，乌云遮蔽了天空。风很大，四周黑漆漆的。

猎人找来一个木架，把它安在小船的首尾，这个弧形的木架就是他的新屋的骨架。接下来，他把帐篷解开，搭在架子上，当成屋顶。他把水壶装满水，然后放在小炉子上烧开。

下雨了。雨水啪啪地打在帐篷上，可猎人却不怕，因为头顶上的帐篷可以帮他挡雨。这里既干燥，又明亮，炉子生起的火光让周围暖融融的。猎人坐在炉边喝茶，吃东西，顺便也喂了那只雌野鸭。做过这些事情之后，他又开始抽烟。

春天的夜晚，是很短暂的。天边露出了一道白色的亮光，只见亮光在逐渐延伸，越来越宽了。乌云已经消散，风停雨住了。

猎人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向外张望着。远处，海岸隐约可见，但是却看不见城市里的灯火，也看不见城市的轮廓了。糟糕！昨晚他拴船用的那块大冰把他送到很远的地方，被刮到大海里去了！现在，他只有多花一些时间，多费一些力气，才能划回到城里去。

猎人用来当诱饵的雌野鸭又大声地叫了起来。不过，现在没有雄野鸭，只有一只雪白的大天鹅，和它并排游着。这只天鹅不会叫，因为它不是真正的天鹅。

一只又一只的野鸭又飞来了。猎人瞄准它们，放了好几枪。

突然间，天空中传来了“克鲁，克鲁”的声音，就像远方传来的喇叭声。

只听拍打翅膀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大群雄野鸭落在了雌野鸭旁边。可是猎人呢，这次没有开枪，他都懒得拿正眼去看它们。

只见猎人迅速、敏捷地给枪膛上好子弹，然后两手合拢，拢到嘴巴旁边，吹起了“克鲁，克鲁”的声音。与此同时，在很高的天上，云层下面出现了三个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了。它们是朝猎人发出声音的这边飞来的。猎人不再发出声音了，因为天鹅一旦靠近，他就会露出破绽。

有三只白色的天鹅，缓缓地扇动着它们厚厚的翅膀，降落到冰块附近。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的翅膀反射着银色的光芒。

这三只天鹅越飞越低，在空中盘旋着，并看着冰块旁边的假天鹅。它们一直以为是它在呼唤它们，甚至猜想它是不是因受伤而掉队，或是再也飞不动了。而坐在船上的猎人呢，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上的那几只天鹅。它们时而离他近一些，时而又盘旋开来。

天鹅在空中又兜了几圈，飞得更低，离猎人的小船也更近了。只听“砰”的一声，离船最近的那只，脖子朝下一垂，落了下来。又是“砰”的一声，第二只天鹅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重重地落在冰块上。第三只天鹅眼看同伴们遭遇不测，赶忙往天上冲了过去。没多久，它就消失在远方。

不过此时的猎人，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他很少这样幸运。现在，该早点回家了。

如今要把小船划回到城里去，可没那么简单。浓雾早已把整个马尔基佐夫湖笼罩了起来，十步之内，什么也看不见。

从市区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汽笛声，时而在这边，时而在那边，叫人一时间很难辨清方向。猎人的小船突然撞到一块薄冰上，发出了玻璃破碎时那样清脆的响声。猎人不得不放慢划船的速度，万一撞到一块大冰上，整个船都会被打翻，那可就糟糕了！

回到集市上，只见一大群人正好奇地打量着猎人身上的两只大鸟。这两只鸟从猎人的肩膀上倒挂下来，脖子长长的，嘴巴几乎都快贴到地面上。

孩子们把猎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他说：“叔叔，这是哪里打来的鸟啊？这些鸟，也是我们这里的吗？”

“它们正在往北飞，飞到北方去垒窝。”猎人说。

“它们的窝一定很大很大的，是吗？”孩子们又问。

猎人和孩子们的对话，家庭主妇们可一点也不关心。她们忙着问猎人：“请问，这两只鸟味道怎么样，会不会有鱼腥味？”

猎人回答着主妇们的话，耳畔却响起了狩猎时天鹅们的喇叭声、野鸭翅膀的扑腾声，以及薄冰撞上划子发出的玻璃破碎一般的声音……

以上的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

现在，每年依然有许多天鹅会从列宁格勒的天空上飞过去，在空中散布着它们的喇叭声。可是现在，天鹅的数量越来越少了。猎人们千方百计地想要捕杀这些美丽的大鸟。

如今，这里已经颁布不许猎杀天鹅的禁令了。谁要是打死天鹅，就要受到惩罚，而且罚款的数目还不会少！

至于说那些野鸭呢，在马尔基佐夫湖上的数量还是很多。人们还是像过去那样捕猎它们。

9 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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