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诸子学说的现代意义
张 觉
先秦诸子学说,虽然属旧文化的一部分,但是这些经典经历了历史考验,到现在我们还在读,说明经典是有道理的。我们读经典的前提,是认为旧的文化能够古为今用,我们今天读经典能够读出经典的现代意义。但是,现代意义并不是用现代人的理解去解读古代经典,而是要把古代经典的原意理解了,我们才能做到古为今用。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孔子
首先我们讲孔子。《论语》第一章大家可能都很熟悉,但是真正理解的人不多。比如“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并不等同于我们现在学生所说的学习概念。要了解孔子所谓的“学”,以及当时“学”的内容之后,才能把握这句话的原意。很明显,过去的学习就是学习古代的经典。“习”字,繁体字上面是一个 “羽”字,表示鸟反复地飞,这种飞翔的练习叫做“习”。引申到学习上来,就是强调反复的意思。孔子就反复地读《易》,读到韦编三绝。所以过去的“学”是读这些文献,“习”就是反复地读。
第二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友”字并不对应英文的friend。《论语集解》云:“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朋和友是不一样的,朋是我们同门,现在来说,同学都可以叫做朋。“友”古文字的字形就是两个“又”字,“又”就是右手的意思,所以志同道合的人才是友。今天我们的“朋友”概念,则比较宽泛,甚至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亦可称为朋友。因此,“朋”和“友”在古代是有限定的,有朋自远方来,不能依照今天的朋友概念来理解。
第三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什么叫“人不知”?所谓的“人不知”,我们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讲,语言有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深层结构是一个语义结构。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是什么呢?孔子认为人家不了解我,我周游列国都没被重用。言外之意,是说人家不了解我,结果我没有做官,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是我不抱怨,不也是一个君子吗。我追求的真理不能实现也没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但是我不抱怨,还是泰然自若。孔子的初衷是从政,他在鲁国当过司寇,后来周游列国。孔子虽然是我们古代伟大的教育家,但是没有像我们今天认为的那样,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教育事业。他最初的理想是从政,如果得志的话,就可以造福百姓,不过最后未能如愿。政治和教育终究有相异之处。有学生从远方来,虽然不如从政的效果大,但也很快乐。我可以把思想和学说传授出去,也是很高兴的。别人不了解我,因此我不能在政治上一展身手,但我还是一个君子。这三句话可以说总结了孔子一生的三大成就:整理古代典籍、教育学生、提高自己的修养。所以读经典一定要结合具体的语境,不可泛泛而论。
又如《论语》有云:“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言必信、行必果在今人看来,是诚信的表现,但孔子却说这样的人是小人。我们之所以有这样的观点,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言必信、行必果是不行的。这句话孟子解释为“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义所在”。问题不在于信本身,而在于正义。一味地讲究信用是小信,如果因守小信而铸大错,则这个小信是不义的。
这个义怎么理解?什么叫唯义所在?义就是正义、道义,要适宜的才是义。还有孝。孔子很重视孝,我们现在所谓的孝就是赡养老人。孔子认为养狗、养马也是养,仅仅是赡养老人的话,与养狗、养马有什么区别呢。孝本于心里面的尊敬,所以孝敬连称。因此我们孝敬老人,孝和敬要连在一起。我们的孝是从心底的孝。我们现在很多老人进到养老院里,子女就不管了,这不是孝敬。
另外一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们传统永远是要义不要利。儒家是提倡不能见利忘义,我们现在很多人就是见利忘义。但是不要以为儒家一点都不讲利,儒家只是认为求利要有一个限度。什么限度?就是要符合义的原则。当然,儒家是提倡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可以不顾生活琐事。这个合不合理?我想为了理想也是可以的。但是在现代社会来看,在这一点上我们也应该适可而止,能够吃饱还是要吃饱。人类应该不断地发展,虽说是居无求安,但是条件允许了,就不用住在破房子里了。
“敏于事而慎于言”,这句话在今天特别适用。我们经常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少说话是有好处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大家都知道,但这是一个比喻,它的正题在什么地方?“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什么意思呢?士在过去是小官,高级的官僚是大夫,再上面是公卿。所谓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什么是器?士大夫是器,你要先把和同僚的关系搞好才能站得住脚。他从工人做事,联系到从政,从政不容易,如果不与同僚的关系搞好,政策是很难推行的,个人也是很难立足的。商纣王为什么会垮台,孟子说,纣王不是天子,他是独夫而已,没有人支持他,就一个人,一个人就不是天子了。所以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
孟子
我们讲一下孟子。孟子的著作和孔子的著作现在都成了经书,这在《十三经》里可以看到。今天的主题是讲诸子学说,怎么把经书放在子书里讲?其实“经”是我们中国特色的一个图书分类。儒家原来是一家之书,后来我们推崇它,儒家就成为我们的意识形态,于是它被拔到了“经”的位置。世界上通用的图书分类法一般是不会这样分的。比如像《春秋左传》,它是经,同时也是历史书。这个分类的传统我们已经继承下来了,图书馆中的A类图书就是过去的经部。现在的B类则是哲学著作。现在我们看诸子的书,如《论语》就放在B类,《孟子》也放在B类,这些都是哲学著作。我们说孔、孟这两个人更多算是伦理学家,而不是哲学家。我们所谓的“老庄”哲学,才是哲学。孔、孟只讲怎么样把这个社会稳定好,他们提倡仁爱,讲仁政。只有老子才考虑我们这个世界怎么来的,这个社会怎么来的,人怎么来的,这才是一种哲学的思考。所以我觉得孔孟之道是伦理学。这一点在《孟子》的开篇就有体现。
《孟子》的第一章是《梁惠王》。梁惠王问他,老先生,您不远千里而来,对于我国有什么利呢?孟子讲,您为什么要讲利呢?讲仁义就行了。如果国君提倡利,则上上下下都争利,国家就危险了。为什么?臣子不把你的君位夺下来就不罢休,因为君王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大家都想当君王。因此,你还是要讲仁义,大家都讲义,讲爱了,臣子都爱君王,臣民都爱君王,那不就行了嘛。讲义,臣民就不会造反,这样天下太平了。你讲利,大家争权夺利,这样就麻烦了。当然孟子讲义,孔子讲义,他们的学术指向都是针对社会的,他们并不是不关心政治,他们都关心政治,都在研究这个问题。
孟子不但讲义,还讲孝。孟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阿Q都知道,我想在座各位更知道。三不孝:“阿意曲从,陷亲不义”这是不孝。父母亲怎么做我听他们的,结果他们犯法了,你这是不孝。家里很穷,你也不去做官,不去赚钱,这也是不孝,因为你让父母受苦。但是你不娶妻子,没有儿子,这是最大的不孝。
为什么不娶无子是最大的不孝呢?前面两个不孝只跟父母亲有关,最后这个不孝不但对不起父母亲,而且对不起祖宗。因为无后,则没有人供奉祖宗了,这是最大的不孝。中国有一个孝的传统,比如说周武王把商纣王灭了,不会把所有殷人都灭了,因为商纣王是一个暴君,但是他的开国皇帝商汤却是明君。如果彻底灭了殷人,则无人祭祀商汤,所以封了微子来延续殷商的祭祀。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
当然孟子也讲了不孝,有不顾父母之养,喜欢喝酒,喜欢财货,爱自己的妻子、好斗,等等,这些都是不孝。在古代,爱妻子儿女都认为是不孝,我们要思考,这样是不是合理。你爱父母亲和爱妻子是不是像分蛋糕一样,给一方多分了一点,另一方就少了呢?不是的。“爱”不是一个物理的量,我也可以爱我的母亲,同时也爱我的父亲,也可以爱我的妻子,爱我的儿女。我觉得这个爱不是一个简单像蛋糕一样的东西,我们应该好好理解这个问题。
还有,孝就是要处处谨慎,如果自己犯法了,就是很大的不孝。现在很多的犯人都说,“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父母亲,好不容易把我养大,我现在不能尽孝”。要讲孝,就是要把自己先守住,自己没了,怎么孝呢。现在的学生在处理诸多问题的时候,也要从这方面考虑,不能一味地重视自己的感受,要想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对父母产生的影响,这样就不会出现荒唐自私的行为了。
孟子还讲,人都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如果没有这些就不是一个人了。这怎么论证呢?实际上是,合情而不合理。例如恻隐之心,有的人就没有同情心,比如说杀人放火的人,他如果有同情心就不会那样干。羞恶之心,现在很多人用商品交换的理念来看待羞耻问题,认为羞耻仅仅是为了一个目的而付出的代价,于是羞耻之心就让位于算计之心了,也就是说人没有羞耻感了。而羞耻之心对于人来讲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搞政治的人没有耻辱之心,就会胡作非为,百姓也是一样。
我们比较称道的是孟子的民本思想,“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有人说要发扬孟子的民本思想。我看这个不可取,什么叫民本思想?孟子讲的民本最终的落脚点还是在天子身上,这还是君本位,而不是民本位,和我们的民主思想差得远了。他完全是为了做天子才说民为贵的,而不是真正的以民为贵。当然他提倡王道,反对霸道,是他的可贵之处。
荀子
下面我们讲荀子,荀子《劝学篇》可能大家都知道。荀子讲君子学了之后,会落实在行动上,小人则落实不到行动上。《荀子》还有《非相篇》,说不要只看人的面相,还要看他的思想。怎么看思想呢?看他的行动,他的思想会通过行动表现出来。因此,有的人面相虽然丑,说不定他是一个君子。
荀子又提倡性恶,他认为人的本性是恶的,这和孟子不一样,孟子认为性善。荀子则认为人性本恶,如果按照人的本性出发,这个社会就麻烦了。我们看上去好的东西都是人为的,人为就是虚伪的,都是做出来的。而孟子则讲人都有恻隐之心,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不是人,因此人的本性都是好的。
荀子也谈到法制的问题。荀子认为我们传统社会是人治社会,法是不能独立的, “得其人则存,失其人则亡。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法要靠人来维持的。而有了法,没有君子是不行的。因此,我们现在认为好像有了法就能解决问题了,其实这是不行的,还需要君子。我们认为人治好像就不好,法治才好。在荀子来看,法治和人治应该结合起来,要有法,但是也要有好人,没有好人的话,法就变成坏人的手段,可以利用法去干违法的事情。
老子
下面讲一下老子,老子哲学最著名的就是“道”的思想。这个道究竟是什么?一下子难以讲清楚。老子的哲学思想很高明,比如说房子,我们一般只注意房子有窗,有门,但是他看到房子中间这个无,正因为有这个无,才有这个房子。我们一般人只是看有,看不到无,老子看到了无,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当然,老子还反对礼,认为礼是不好的。韩非子对此解释说,礼是忠信之薄,人在失去了忠信以后才需要礼。因为如果人的品质都很好的话,就不需要外在的礼来规范人们的生活。
老子还主张“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欺,使民心不乱”。 怎么统治老百姓?不要尚贤,不要出现引起百姓欲望的东西。只要使百姓吃饱就可以了,否则欲望多了,百姓就会造反。所以引起人们欲望的东西不能出现。
而且老子也讲比喻,讲以柔克刚。人要以柔弱胜刚强,活的时候,包括草木也好,人也好,活的时候很软,死了以后很硬。是坚硬的好,还是柔软的好?我们一般人都认为坚强厉害,但是在老子看来,坚强是死的一类,死人是硬邦邦的,好吗?不好。硬邦邦的草,也是已经死掉了的。因此,他认为应该以柔弱胜刚强,这就是老子的策略。
庄子
《庄子》第一篇是《逍遥游》。他有一个理想,就是逍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个逍遥做得到吗?他说这就靠无用之大用了。就好像一棵弯弯曲曲的树,这棵树作为木材来说是无用的。而正因为这一点,它反而保全自己的性命了。树长得好,人家反把它砍了。因此我们说能者多劳,越是能力强的人越累。庄子的这类思想是比较消极的。当然他看事物是虚虚实实的。他有一个庄周梦蝶的典故,他自己做梦变成蝴蝶了,结果醒来以后他又是庄周了。究竟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了,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周了,这个界限很难厘清。因此,庄子有点虚无的色彩。
庄子认为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知识是无限的。用有限的生命去追随无限的知识,那就危险了。因此,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知识的海洋里面,如果真去游的话,说不定会把你淹死,要适可而止。我们做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这就是人生的智慧。又如庖丁解牛也是人生智慧,遵循着牛的关节间隙去动刀,刀就不会坏。这是一种养生之道。
庄子也比较幽默,这体现在他和惠施的对话中。庄子和惠施在看水中游的鱼,庄子觉得这条鱼很快乐。惠施说,你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快乐。庄子便说,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呢。通常,我们中国人是缺乏幽默的,但是庄子却比较幽默。
庄子的人生态度,我们也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看。庄子的妻子死了,惠施去吊丧,庄子居然还在唱歌。惠施说,人家和你过了一辈子,为你生了孩子,如今死了,你还唱歌。庄子说,她刚死的时候,我也很痛苦,但是我想想老婆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她开始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然后十月怀胎,生下来了。现在又死了,而且住在天下这大房子里面,有什么痛苦的呢。庄子想得很开,认为人生像春夏秋冬,到了夏天你会为春天悲伤吗?用不着。到了秋天你会为夏天悲伤吗?用不着。人的生和死是无所谓的事情,这就是庄子的人生态度。
墨子
我们提一下墨子。墨子的学说统治者不喜欢。我们列举一条,他反对打仗,但是政治家都有扩张领土的欲望。墨子要天下兼爱,爱了以后大家就不会打仗了。墨子又说有天命、天神,有鬼,他想用天和鬼吓唬君主,但君主不怕天和鬼。在春秋战国时期,墨子的学说是显学,然而此学说在秦朝以后基本上就销声匿迹了。
法家
下面我们再谈谈法家。首先讲商鞅,大家知道商鞅公正执法,但命运可悲。公正执法在我们国家传统中的确很难实行。秦国太子犯法,他严格执法,结果秦孝公一死,他就被杀了。商鞅的学说从总体来说,就是重视实力,在战国时代实力很重要。这和孟子不一样,孟子提倡王道,要以德服人。法家是以力服人。因此商鞅认为国家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富强,而不是仁德。而且他认为老百姓都是看名利的,因此用名和利来调整老百姓的行为。我觉得法家的这个方面应该提倡,正因为人都是以利为行动标准的,所以更要防止以权谋私,就要靠法的力量,以及人们对于法的遵守和维护。可以说商鞅的一生,就是立法和护法的一生。
我们再讲韩非子,韩非子也提倡法治,但是他提倡的法治不是法,而是术。法是放在官府里面,法律条例是公开的,术是在心里边的。因此我们很容易认为这个术就是权术阴谋,实际上,术还有因人而授官的意思,就是根据能力授官职。因此术有阴暗的方面,但不完全是阴暗的。《韩非子》中讲术比较多,讲法不是很多。如果严格来讲,韩非子应该叫做法术家。
术是不是阴谋手段?韩非子认为君子的祸患就是相信人,相信人就被人家控制。为什么?君臣之间没有骨肉之情,臣是被君的权力限制以后,不得不侍奉君的。臣下图谋不轨,如果你粗心大意就麻烦了。如果你相信自己的儿子,奸臣就会利用你的儿子;如果你相信自己的妻子,奸臣就会利用你的妻子。所以妻子儿子都不可以相信。况且从后世的史实来看,后宫干政、父子相残的例子数不胜数。所以妻子、儿子都靠不住。《韩非子》讲的这些东西,以前的书中都没有,只有韩非子敢想敢说,但他不敢做,他也做不到。他和商鞅完全不一样,商鞅是政治实践家,韩非子是政治理论家。
韩非子认为谁都不可信,让天下的臣民都老老实实按法办事,这样君主的统治就没有问题了。他也主张要有权,而且这个权要用好,但是他又注意到了一个问题,权力很尊贵,但是要靠大家的支持。你的权力来自什么地方,为什么人们都拥护你?所以他分析了“权”、“势”两个概念。“众者助之以力,近者结之以成,远者誉之于名,尊者载之以势。”尊者就是尊贵的人。人和人都差不多,为什么有的人尊贵,而有的人下贱,关键的问题是两个人的势不同,也就是地位的不同。所以“势”这个概念是用来解释“权”的来源的。故而韩非子的理论,是法术势的结合。这样一种统治手法,在后世的中国被广泛地应用。后世虽然以儒家为主导思想,但是背后起实际统治作用的,还是法家的思想。
结语
以上,我们粗略讲了先秦诸子的一些思想,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虽然已经是现代社会了,但是诸子的思想,我们今天还是可以从中读出其现代的意义,关键问题是,我们不能将现代的思想直接套用上去,而是要深入文本,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和语境,来看待诸子的思想。在充分理解了古代思想之后,结合自己的生活经验,才能够做到古为今用。
朱 刚
复旦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室主任
浙江绍兴人,1987年考入复旦大学中文系,1997年获该系中国古典文学博士学位,此后留系任教,2005年升副教授,2007—2009年为日本神户大学特任准教授,现为复旦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室主任,从事唐宋文学的教学与研究,兼及佛教艺术与禅宗。著有《唐宋四大家的道论与文学》(东方出版社1997年)、《新译苏辙文选》(台湾三民书局2008年),合著《宋代文学通论》(河南大学出版社1997年)、《苏轼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等,翻译日本学者内山精也《传媒与真相——苏轼及其周围士大夫的文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土田健次郎《道学之形成》(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