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文学精神别解


1)“建安文学”:

东汉献帝年号,公元196220年。文学史所言之建安文学略有延长,指约始于东汉灵帝中平六年(189)董卓之乱,终于曹植逝世之魏明帝太和六年(232)。此期诗人逐步摆脱了儒家思想的束缚,注重作品本身的抒情性,加上当时处于战乱动荡的年代,思想感情常常表现得更为慷慨激昂,他们创作了一大批诗赋名作,形成了文学作品内容充实、个性深沉、感情丰富的特点,即人们常说的“建安风骨”。



2)“建安风骨”:

风骨一词初用于魏晋、南朝之人物品评,“风”偏重指精神气质,“骨”偏重于指骨格形态,二者密不可分,合之为风骨。后进入书画理论、文学批评范畴。

刘勰《文心雕龙·风骨》之描述:“怊怅述情,必始乎风;沉吟铺辞,莫先于骨。故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则文风生焉。”意即端直之言辞结合骏爽之意气,便成格调劲健和艺术感染强劲之“风骨”。 

荆轲刺秦,与燕太子丹在易水送别,高渐离击筑,荆轲作歌。史称(《战国策》、《史记》)荆轲为变徵之音,复为羽声,悲歌慷慨,士皆瞋目,发上冲冠。在宫商角徵羽五音中,羽最高,徵其次。知慷慨悲歌是一种音调高亢、情绪悲凉壮烈的曲调。


荆轲《渡易水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燕丹子》言为“壮声”、“哀声”。《史记·刺客列传》称“羽声慷慨”。《货殖列传》言邯郸、中山、沙丘“丈夫悲歌慷慨”。后韩愈《送董邵南序》说:“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 

南朝梁·钟嵘《诗品》:“曹公古直,甚有悲凉之句。”


唐·元稹《唐故检校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并序》:“建安以后天下文人遭逢兵战,曹氏父子于鞍马间为文,往往横槊赋诗,故其遒壮抑扬、冤哀悲离之作,尤极于古。”


宋·敖陶孙(臞翁)《诗评》:“魏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


至此可知,能得后人一致好评之处正是曹操等人的诗风悲凉、雄峻、古朴,诗如其人,真情毕露。


元好问《论诗绝句三十首》二


“曹刘坐啸虎生风,四海无人角两雄。可惜并州刘越石,不教横槊建安中。

钟嵘《诗品》论曹植:“骨气奇高,词采华茂”;论刘桢:“仗气爱奇,动多振绝;真骨凌霜,高风跨俗”。诗前句谓曹刘坐啸诗坛,虎虎生风,四海众俊,竟无与相敌。后句谓西晋永嘉时并州刺史刘琨(越石),犹有汉魏风骨,惜生之晚,未列建安诗坛,与曹刘共横槊赋诗。刘琨诗“善叙丧乱,多感恨之词”。因同为北人,诗风亦近,故得元氏之推崇。因知元氏论诗以气骨为宗旨,特赏雄伟刚健之诗风。

元好问《论诗绝句三十首》三

“邺下风流在晋多,壮怀犹见缺壶歌。风云若恨张华少,温李新声奈尔何。”

元氏自注曰:“锺嵘评张华诗,恨其儿女情多,风云气少。”知是借《诗品》之论见发。元氏以为晋初诗格高出齐梁,故前句认为建安诗坛之流风馀韵,在晋仍多,以王敦为例即可概见晋人之壮怀。据《晋书·王敦传》载,王敦酒后好以如意敲击唾壶为节,咏曹操之乐府,至击缺壶口。后句谓张华诗往往巧用文字,托兴未高,乏风云之气。然持之与晚唐温李言情诗相较,又徒之奈何!虽本诗为张华说辞,实仍主作诗不宜“风云气少,儿女情多”。


    魏征《隋书·文学传序》云:“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理深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咏歌,此其南北词人得失之大较也。若能掇彼清音,简兹累句,各去所短,合其两长,则文质彬彬,尽善尽美矣。”

 


唐·陈子昂《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序》:“文章道弊五百年矣。汉魏风骨,晋宋莫传,然而文献有可征者。仆尝暇时观齐梁间诗,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每以咏叹。思古人常恐逶迤颓靡,风雅不作,以耿耿也。一昨于解三处见明公《咏孤桐篇》,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


盛唐诗与风骨:


唐·殷璠《河岳英灵集·叙》:“自萧氏以还,尤增矫饰。武德初,微波尚在。贞观末,标格渐高;景云中,颇通远调。开元十五年后,声律风骨始备矣。”


《河岳英灵集·集论》所选各家:“言骨气则建安以传,论宫商则太康不逮。”


论薛据:“为人骨鲠有气魄,其文亦尔。”

论陶翰:“既多兴象,复备风骨。”

论崔颢:“晚节忽变常体,风骨凛然。”

论高适:“适诗多胸臆语,兼有骨气,故朝野通赏其文。”

论王昌龄:“王昌龄饶有风骨,与储光羲气同体别,而王稍声峻,多惊耳骇目之句。”